當代胡琴之路
白得雲
曾經有一段時間,特別是上世紀末的八、九十年代,移植或改編的小提琴炫技曲,成為眾多胡琴演者的焦點。從陳鋼的小提琴曲《陽光照耀在塔什庫爾干》,再到薩拉薩蒂的《卡門主題幻想曲》及聖桑的《引子與迴旋隨想曲》,這類樂曲的技術要求,差不多成為眾人點評胡琴演奏的唯一標竿。
其實為了擴闊曲目,移植樂曲的情況相當常見,特別是本來獨奏曲目就不多的樂器。只要演繹恰當,並不會影響移植作品的藝術價值。
當然也有評論對胡琴曲目這個現像不以為然,認為改編其他樂器的炫技作品只能偶一為之,最重要的是對提升胡琴曲目的藝術素質貢獻有限。原因之一,是作品本身並非專門為胡琴創作,根本未能充份表現胡琴的特點。原因之二,是改編炫技作品實際上有許多局限,特別是為了遷就樂器原有的演奏功能,移植炫技樂段,常常要作出一定程度的改動,與原曲比較,在炫技的目的上失去了一些光環。
時移易勢,胡琴創作在近幾十年,已經向前走進一大步。今日炫技的改編作品,對成熟的演奏家而言,已經失去了早年的光環,大家已經能夠用一種更為客觀的態度看待這類作品。既接受這些樂曲在推動和提高胡琴演奏技巧上的作用,但也不會過份看重樂曲在展示胡琴藝術特色上的價值。
出現這個轉折,不是因為觀眾對炫技曲已經失去了興趣,而是因為從九十年代開始,為胡琴創作的樂曲有了新的發展。從作品的整體結構、藝術的表現內容、演奏炫技的要求等幾方面,為胡琴創作的樂曲,可以說是從以小品為主,轉向篇幅較大的創作。從炫技的角度看,這些作品更能表現樂器本身的特色,音樂風格上也更能展示民族特點。當中最具代表性的,是王建民創作的一系列二胡“狂想曲”,作品不但運用了不同地區民間及民族音樂的素材創作,而且在演奏技術上有更貼近樂器本身特點的炫技要求。近年新創作的二胡樂曲,包括主題帶有流行曲風的作品,大都依從王建民“狂想曲”系列的風格,在旋律個性及炫技上互相結合。
上述講到的創作趨勢,其實還要建立在兩位作曲家為胡琴作品所帶來的突破口。第一位是劉文金,他分別於1958及1960年創作的《豫北敘事曲》及《三門峽暢想曲》,從篇幅結構上為二胡作品帶來突破。兩首作品亦是極少數在“大躍進”年代以水利工程為背景而創作的樂曲,至今仍然獲公認為經典作品。可見作品本身的藝術成就,已經超越了政治的局限。1978完成的二胡協奏曲《長城隨想》,對整個八十年代中國民族器樂的發展,更具有劃時代的意義。在“文革”結束之際,這首作品在反思民族歷練的同時,亦預示著國民展開向前邁進的步伐。作品所表現的內函,將作曲家對歷史的沉澱思考融入其中,對往後民樂的創作帶來深遠的影響。
另一位作曲家何占豪,1959年與陳鋼合作寫成的小提琴協奏曲《梁山伯與祝英台》,已經成為如何將中國音樂的民族元素,結合西方古典音樂大型作品結構的經典範例。這首協奏曲曾經移植為許多不同樂器演奏,包括何占豪親自移植的二胡及古箏版本,但仍然以高胡的版本最受觀眾歡迎。其實何占豪亦創作了《莫愁女幻想曲》、《亂世情侶》、《別亦難》及《蝶戀花》共四首二胡協奏曲,是關迺忠以外創作最多二胡協奏曲的作曲家。何占豪如何把戲曲音樂的元素,以及敘事手法,融入協奏曲一類大型曲式結構的創作手法,對許多作品亦帶來非常重要的啟發。
從劉天華於1918年完成《病中吟》算起,要回顧及總結這一個世紀的胡琴創作之路,雖然重要的創作數目不少,但劉文金、何占豪、王建民是大家必須記住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