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與大自然的共鳴
文:周凡夫
有人認為,模仿大自然的聲音是音樂其中一個起源。音樂的載體——聲音,毫無疑問開始時祇有人聲,大自然的聲音——這可是包羅了來自天象風、雷、雨、雪產生的音響,鳥叫蟲鳴、風吹樹動、狗吠馬嘶,還有物體與物體撞擊發聲,並由此慢慢發明具有規律音高(音階)的樂器,由此便出現以樂器模仿大自然的聲音來創作音樂的「音樂藝術」現象,這大概可以說明這場音樂會所謂「回歸到音樂初心」的「初心」之意。
不過,音樂能成為「藝術」,關鍵仍在於這些聲音所表達的情感內容;不然,那便祇是「音響」而已。為此,模仿大自然的聲音往往還必然包含特定的情感在內。於西洋音樂史上,此類以大自然為題的聲音,為數驚人;「人與大自然」的主題,在啟蒙運動思想家的藝術中常可看到,最為人熟悉的便有韋華第的《四季》小提琴協奏曲、海頓的神劇《四季》、貝多芬的第六《田園》交響曲。這些已成經典的音樂作品,都傳達了特定的情感。不過,很多人忽略的是,作曲家何以偏喜以大自然的聲音入樂?而作為聽眾,亦多喜歡此類音樂,原因祇在於能產生共鳴嗎?
這場音樂會的五首樂曲,表達手法雖各有不同,但都與大自然有關。徐景新的《風》,以音樂來塑造風的各種形態,讓人陷於不斷變化的風中;昌英忠的《雷神的啟示》卻是在雷聲的強烈震撼力中,尋找箇中的啟示;選自關廼忠《台灣四季》中的《雨急急》,是夏日暴雨雲收前後的暴烈與寧靜對照;而盧亮輝的《冬》則歌頌寒冬飛雪的磅礡氣勢和壯偉奇景,並由此帶出對將要來臨,充滿生命活力的春天的期待;至於余家和世界首演新作品《來自大自然的聲音》,全曲七個段落,除了用上自砂拉越原始雨林采風的素材,還將熱帶雨林中的獨特樂器「沙貝」(Sapeh / Sampe)加入樂團中,也就將獨特的原始熱帶雨林風貌帶進現代化的音樂廳中。
這五首作品都有明確標題,加上以不同手法將大自然的聲音引入到樂曲中,成為音樂的一部分,營造出獨特的音樂效果,要感受這些作品中的內容和情感,看來亦會變得更為直接,更為容易,從而引發共鳴亦不會有何困難。不過,這些亦可說是創作靈感「來自大自然的聲音」的作品所引發的共鳴,卻包含著人和大自然之間緊密難分,難以言喻的關係。作曲家以大自然為題材,描寫刻劃大自然的現象,和模仿大自然的聲音,追求的非僅在於情感上的傳達、發洩,更在於藉著對大自然的崇敬,人與大自然的共存,由此觸發人類自身存在的,內在的崇高感情,從而反映人類崇高的內心世界,由此而獲得精神上的昇華,精神上的滿足,這亦正是無論是作曲家還是聽眾,藉著音樂引發和大自然共鳴的真諦所在。